【丹昏】却有其人（重修完结）
真的太喜歡了！！！！無論如果也會愛上你 這不是命中注定嗎！
（突然有了其他的想法所以改了下设定，之前发过的两篇其实改动不大但还是删掉了，完整的放到一起吧。）
【上】
耳塞套丢了一只，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就是丧的要死了。
“感觉到负面反馈的时候就戴上耳机听听歌吧。”
这是心理医生给他的建议，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照做，已经成了一个习惯，今天拿出耳机的时候却发现右耳的耳塞套不见了。
朴志训呆立在客厅中间咬着拇指指甲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家里全都翻遍了却还是没找到，最后把自己深深缩进沙发里。
外面阳光正好，房间里却拉着厚重的窗帘。还是有几道光线从窗帘脚的缝隙中挤进来，爬在地上的样子却异样的扭曲狰狞，像是什么猛兽的尖利獠牙。
克制着颤抖的手拿起手机点开音乐把音量放到最大，然后抱着双腿把脸深深埋在双臂间。朴志训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脑海里却一直有声音嗡嗡作响，和不知所云的音乐声混成糟乱的一团，忽地那声音又消失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厨房里水龙头滴水的声音却好像成倍的放大，滴答，滴答。
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有了重量，就像是突然坠入千米下的深海，让人窒息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狠狠压过来让他喘不过气，而时空也似乎被扭曲，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挤进他的耳朵，然后是尖利的摩擦声，似乎有人在尖声笑着想要撕裂他的大脑。
双手紧紧抱住头，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冷汗顺着颈线下滑。朴志训咬着唇低声嘶吼，眼泪冲破眼睫大颗大颗砸到腿上，还是没有一点改善啊——
那个怪物又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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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办公桌前，姜义建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边框眼镜。
从国外学成回国进了这家知名的诊所，但目前还只能靠病例录像来跟进学习，实习期满后才可以单独接诊。
透过镜片，姜义建看着录像里的男生。
穿着宽大的灰色卫衣，在医生对面低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样子仿佛世界上任何事物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按下暂停键，姜义建低头翻开病例夹，看着姓名栏旁边的照片愣了几秒——不得不说，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好看，柔顺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对着镜头微微笑着，干净柔软的样子甚至让人联想到粉红色的布丁。
脑海中有破碎的光影和声音闪现，但还没抓住只言片语就又倏地溜走了。摇了摇头，姜丹尼尔继续看下去。
24岁，重度焦虑、前兆性精神分裂，两年病史。
前期只在遇到特定触发场景时发作，症状表现为心悸，手抖，自我厌恶等。后期已经不局限于特定触发场景，触发点随机，症状有所加重，甚至出现严重濒死感及失控感。
手指轻抚着嘴唇，姜义建看着病例沉默片刻，不太能把病例上这些面目狰狞的描述和照片上那个少年联系到一起。
录像继续播放，坐在椅子上的人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双腿分开懒懒靠在椅背上，眼睛虚空盯着放在腿上的手，全身都散发着消极抗拒的意味。
“你想和我聊聊昨天的事吗？”
医生先开了口，朴志训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你之前一直都很配合治疗的，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棒，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房间里安静了将近一分钟，医生在耐心的等待。
片刻后朴志训终于抬起头，“没用的。”
“什么？”医生有些错愕。
“没用的。”朴志训眼神十分空洞，“心理暗示也好，音乐缓解也好，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能找到我，或者说，我都会去找他。”
医生眉头一跳，抓住机会，“他，是谁？”
朴志训看向医生的眼睛，表情有些茫然，“他是谁？我也不知道……或许就是我自己吧，但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
“没关系，我们一起来找答案，你可以先跟我描述一下他吗？”
朴志训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纠结的手指，很久以后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幽幽传来，“他生病了，他很害怕一个人，总觉得我会离开他，经常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求我永远陪着他，有时候夜里醒过来发现他背对着我坐在床边，他在哭，他很痛苦，我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我不会离开的，我爱他啊……”
朴志训并没有什么表情，讲述的声音也很平静，脸颊却有泪痕划过。
医生皱着眉，朴志训以前都只是描述自己发作时的状态，也会用到第三人称但医生能确定他就是在描述自己，而这一次他的描述中出现了两个人，这个“他”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
“她有名字吗？”医生凭着直觉继续引导道。
“现在没有了。”
这样的描述很奇怪，医生继续追问，“怎么说？”
“……”又是大段的沉默，然后朴志训抬起头，漂亮的眼睛泛着红，被泪水濡湿的睫毛眨动了两下——
“因为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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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没完没了的蝉鸣声在耳边环绕。
眼前像蒙着一块纱，什么都看不真切。
各种各样细碎的声音挤进耳朵，有身影在远处闪动。
像是置身一副极尽抽象的油画中，周边的一切都像被浓重的油彩涂抹扭曲，模糊的画面不停跳跃着。夏日，阳光，海浪，沙滩上连成串的脚印，摇曳的树枝，晃动的酒杯，狂欢的人群，淋漓的汗，飞扬的身影，有谁在笑，有风在吹。
然后四周变得昏暗，光影跳动，像被按下快进键的老电影。他看到一双倒映着自己的双眸，攀住自己肩膀的莹白手臂，炙热的触感，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着爱语。伸出手想去抓住什么，眼前的影像却如烟被挥散般湮灭。
画面开始扭曲，碎裂，意识深处似乎有一个地方，像座被施了咒的牢笼般不见天日。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最后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牢笼中传来自己压抑绝望的哭喊——
——姜义建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胸前剧烈起伏着。
又是这个奇怪的梦。
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姜义建自嘲的笑笑，这是看了太多的病例所以自己也被影响了？
离本来设置的闹铃还差半小时，也无心再睡，干脆翻身下床走进浴室。
今天的工作有些不一样，带班医生允许他进入诊室在控制室里直接看接诊的实时录像。
姜义建关上控制室的门，在监视器屏幕前坐下，然后打开病例。
朴志训，他记得这个病人，固定每周五下午来看诊。
监视器里，诊室的门被扣响，得到医生应门的允许后，门被轻轻推开，朴志训走进诊室，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姜义建推推眼镜往椅背上一靠，钢笔在右手指间灵活的转动。
“志训来啦。”医生笑的和蔼，语气像是在接待一个多年的老友。
“嗯。”朴志训今天很配合，对医生笑了笑。他的长相本来就显小，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个腼腆的高中生。姜义建从屏幕上看着男生表情动作，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也莫名跟着好起来，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周过的怎么样？”
朴志训浅浅笑着，“还好，天气暖和起来了，试着出门走了走，很多樱花都开了，很漂亮。在家里的时候看了很多朋友发给我的综艺和电影，很有意思。”
“那很棒。”医生笑道。
“这周，只发作了一次。”
“那么，这一次你有努力去控制了吗？”
听到这句问话，朴志训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像个等待批评的学生，“我……努力了，但还是没起作用。”
“没关系，只要坚定信心就会越——”
“——医生”朴志训突然打断医生的话，微笑还挂在脸上，却莫名透出黯然的味道，“这样的话我已经听了很多次了……我想要的是更实质的帮助。”
医生神情严肃下来，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志训，我何尝不想更直接的帮你走出来。但你只让我知道你发作的情况，对你过往的生活却只字不提，我不了解你的生活就没办法找到你的心魔。如果你真的想摆脱这一切，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对我完全坦诚。”
朴志训垂下眼，手指神经质的纠结在一起，大脑里是激烈痛苦的挣扎。
姜义建镜片后的双眼微微眯起，支起身子将双肘撑在桌面紧紧盯着屏幕，他明白医生的意思，要病人做到完全坦诚必须要触碰到病人潜意识的最深处，而要做到这点只有一种办法。
医生静静观察着朴志训的反应，他也在等。
片刻后，朴志训抬起头，“你是说催眠吗？”
医生温和道，“志训，说实话，从你来这里咨询到现在，看起来你很配合，但实际上你的意识是被你严严封锁住的，我大概能猜得到你为什么想要隐藏之前的生活，但是过度的回避已经让你自己都开始否认那段过去。你要明白，如果不了解你的过去，我没办法拉你出来。”
朴志训咬着下唇，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就在医生以为他是在无声拒绝的时候，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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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治疗周期分三个阶段，第一周是适应性治疗，第二周开始才是干预治疗。
姜义建坐在监视器前，看着朴志训躺进椅子里，由医生把椅背调整到最舒适的弧度，因为糟糕的精神状态而略显憔悴的少年陷在宽大的椅子里显得十分脆弱。
“第一次只是适应性治疗，我不会挖的很深，而且其实催眠状态下你的意识其实也是清醒的，实在不想说的可以不说。不用紧张，就当做一次放松。准备好了吗？”
朴志训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闭上眼睛，“好了。”
放下窗前的纱帘，让室内的光线不那么强烈。房间里安静的能听到墙上时钟走表的咔嚓声，医生坐到椅子旁边，轻轻开口——
“志训，如果现在让你说出一个最喜欢的地点，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海边。”
“很好。”
“现在，跟着我的声音开始放松，用心去感受你的呼吸，去感知自己的身体，从额头，一直到脚趾，每想到一个位置，这里就会放松下来，专注你的呼吸，你感觉内心变得平静，你只能听到我的声音……”
跟随着医生引导的声音，朴志训的呼吸开始慢慢变得平缓而绵长。
“很好，现在，你的面前出现了五层台阶，来跟着我的声音，踏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然后是最后一步……”
“感受到了吗，台阶的下面，是柔软的沙滩，海风正从远处吹过来，海浪一波又一波爬上海岸，海平面反射着太阳粼粼的光……”
医生娴熟的用自己的声音在朴志训的潜意识里映射出一幅蓝天碧海的画面。
眼睛却是一动不动的观察着男生的反应。
“你赤足行走在沙滩上，双脚不时陷进细腻的沙子里，这感觉很舒服，很放松，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会打扰到你——”
“——不，他也在……”朴志训突然梦呓般开口。
医生顿住，在监视器前一直默默观察的姜义建也愣了一下，
极快的理了一下思路，医生试探道，“她和你在一起吗？”
朴志训脸上露出一个浅笑，似乎看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嗯，在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
“就只是牵着手，他在笑……”
医生继续试探着，“你们是恋人？”
“对，我们是恋人……”
医生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我猜她一定很漂亮。”
朴志训听到这句话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又舒展开，语气有些俏皮，“曾经有过几个讨厌的鬼佬也对他说过这个词，然后被他全揍趴了，哈……”
医生轻笑一声，“看来你女朋友性格很火爆。”
椅子里的人安静没有回应，医生收起笑容，是陷入睡眠状态了吗？
又过了几秒，朴志训轻轻开口——
“你误会了，是男朋友。”
姜义建看着愣住的医生，没忍住笑了出来，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好笑在哪里。
看出来朴志训在当前的状态很好，甚至有些开心，医生本着专业的态度适当又为他构建一些放松的情景，然后引导他进入了深度睡眠，就当是给这个被病症折磨了很久的孩子好好睡一觉吧。
四十分钟后。
医生轻声把在睡梦中也浅浅勾着嘴角的病人唤醒， 笑道，“这次适应治疗很成功，你对暗示的接受度很高，这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好了，周末好好休息一下，下周再见。”
而朴志训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似乎在回味之前潜意识里的构想画面，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怀念的味道。
和医生道谢告别，直到回到家脱力般陷进沙发里，朴志训还有些晃神。
催眠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所以他记得所有画面。
和医生构建的画面稍微有些不同，他感受到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宁静平和。
阳光更耀眼，海浪更澎湃，心情也更雀跃。
仿佛穿越一般重新回到了那段最热烈的时光，冒着泡的汽水，浸泡着樱桃的烈酒，碧空下紧握的手，沙滩上追逐的脚步，落在耳畔温热的鼻息，还有那个人致命的笑颜。
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再见到笑着的他了，每次冷汗淋漓的午夜梦回和发作间隙，出现在脑海的男人都是颓废的，消极的，病态的。
朴志训闭上眼，整个世界坍缩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山谷，只剩自己的思念在碰撞回响。
侧身在沙发上躺下，如同婴儿一般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紧紧抵住心口的位置——
好想再次见到对我笑着的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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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的治疗。
医生为他空出了整个下午的时间。
朴志训按时到达了诊室，一如既往有礼貌地向医生问好。
姜义建无声站在诊室的屏风后面，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上一次的治疗结束后，姜义建和医生简单作了一番讨论，从第一次催眠的情况来看，朴志训属于那种对催眠敏感度比较高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比较感性，同时也有着不自知的执着和疯狂，而他执着和疯狂的那一点，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那个“他”。
两人讨论后都认为第二周就可以直接进入干预治疗了，而专业主修就是心理映射的姜义建可以作为助手一起参与治疗，但是考虑到突然换催眠师可能会让朴志训难以适应，所以决定先由医生把朴志训引导至催眠状态，再让姜义建构建心理映射。
“今天我会把你引导进更深的层次，开始问你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
朴志训点了点头，看向医生的眼神有些无奈，“我真的很想好起来。”
“我会帮你。”医生直视着他的眼睛，拍了拍他的肩膀。
配合地躺到椅子上闭上眼睛。
伴随着医生真切又缥缈的声音，朴志训放松全身跟随着引导词再次进入催眠状态。
医生判断着朴志训的状态，确定他已经进入状态后停顿了几秒。然后，姜义建轻轻从屏风后面走出，站到椅子旁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靠近这个只能透过监视器屏幕来接触的男生，他甚至能看到光线透过男生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的淡淡光影。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兴奋，又像是悲伤。
姜义建吸了口气压下那股莫名的波动，对着医生点点头，然后轻轻在躺椅旁边坐下，对着面容恬静的男生柔声缓缓道——
“现在，我要你回忆一段你最难忘怀的时光。”
朴志训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似乎是察觉到声音的变化所以潜意识有了波动。医生和姜义建对视一眼，示意他放轻松，继续引导下去。
姜义建沉住气，继续道，“没关系，放松些，我不会伤害你……”轻缓的语气就像就像是在对爱人低语。
“很好，现在，跟着我的声音，试着回到你最难忘怀的那段日子。我的声音会幻化成你的同学，你的朋友，甚至，你的恋人。”
跟随着姜义建循循的声音，朴志训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你做的很好，现在，我要你发现你回到了你最喜欢的那段时光，此刻的你正在为某件事、某个人而感到雀跃，这也许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或许已经被你刻意的遗忘。现在，我要你重新去寻找这段记忆，然后完整地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引导词说完，姜义建深深看着朴志训的脸，观察着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朴志训的眼珠动了动，那是在梦境中回忆的动作，片刻后，他开口缓缓把那段被他尘封的往事缓缓道出——
“在那个国家的春天，我们在新生营第一次见面，我是新生，而他是负责迎新的大三学长。你可以把你能想象到的一切美好的词放到他身上，阳光开朗，高大帅气，幽默善良。或许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亲切感，我们很快就熟悉起来，我们有很多聊不完的话题，音乐，电影，游戏……”
“我自认不是会对同性产生情愫的人，可是天啊，我每天晚上的梦里都是他。纠结过，回避过，但他就像一个引力巨大的黑洞，我只能陷落。”
“那年的暑假，我们一起去了海边，那里在举办他喜欢的音乐节。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喝了樱桃酒，他就在我旁边，篝火跳跃的火光就像在我心里燎动，我只觉得那分钟如果不告诉他我喜欢他的话一定会后悔一辈子，于是我晕着头向他告了白……”
“神一定偏爱我。就在我以为会得到一记耳光附赠一对嫌恶的眼神时，他对我笑了，你绝对想不到一个人的笑能有多致命。他告诉我，他其实有点不开心，因为他本来想先说出告白的话的。”
“之后的几天是我活到现在最幸福的日子，夏日，海浪，汽水，烈酒，狂欢，缠绵……”
“他毕业以后我们搬到了一起，晚上会窝在电视前打游戏到很晚，不管谁赢了都很开心，然后我们会把手柄扔到一边开始亲吻，做爱，第二天他边抱怨边起床去工作，而我会赖在床上翘掉一上午的课。那真的是最快乐的日子。”
姜义建沉默听着朴志训的叙述，朴志训的声音越来越愉悦，而他心里的躁动感却越来越重。
“可是他病了。”突然的，朴志训的声音变了，比起刚才的沉醉，现在的声音变的有些阴沉和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他变得焦躁，阴郁，上一秒吼着让我离开他，下一秒又抱着我哭着求我不要走。我知道他病了，可每次我想带他去看医生的时候他又变回那个阳光的大男孩。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我看着他在两种极端的情绪里来回撕扯却没办法帮他好起来，就在我毕业那年，那个藏在他身体里的怪物终于把他吞噬了……”
似乎被那段压抑的情绪影响，眼泪从朴志训的眼角渗出滑落，又消失在鬓发间。
而一直坐在椅子前的姜义建怔怔看着朴志训，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一般，然后他突然尝到一丝咸涩，猛的反应过来往脸上一抹，指间赫然是一滴眼泪。
迅速把那滴泪拭去，姜义建调整表情回身向一直坐在办公桌后记录的医生示意了一下，医生看到朴志训的状态，向姜义建点头示意可以停止。
然后姜义建重新走回屏风后，由医生来把朴志训唤醒。
醒来以后的朴志训久久没办法从情绪中抽离，医生安抚了很久才平静下来。
“志训做的很棒，我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朴志训红着眼睛，说话的声音还带着些软糯的鼻音，“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总感觉医生的声音非常熟悉。”
医生直视笑笑，“这样最好，下次的治疗就会加入暗示干预了，相信我，你会好起来。”
朴志训向医生点点头，“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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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志训是今天最后一位预约病人，所以在他离开后，诊所其他人就可以下班了。
医生打了招呼先下了班，姜义建留在后面把病例和记录材料收拾整理了一下，然后换好衣服到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家。
心里怪异的感觉还未消散，但姜义建只把这归结于自己容易产生共情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那个男生闭着眼流泪的样子太让人心疼吧。
今天结束的比较早，还没到下班高峰期，应该能在六点前到家，然后给自己好好做一顿饭。
想着晚上的菜式发动了车辆，却在车头刚转上主路的时候看到诊所大楼旁的小广场上，独自坐在长椅上的朴志训。
一脚刹车停住，惹得一辆跟在他后面现在被迫停在停车场出口半坡上的车不满的狂按喇叭。
姜义建回过神，忙踩油门把车靠到一边让开路，不好再退回去，只好把车开到小广场上的收费车位。
停好车，姜义建在驾驶座上犹豫了一会儿，毕竟朴志训并没有见过他，这样贸然过去接触会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但是看着长椅上朴志训的背影，再想到刚才在诊室里自己失常的反应，姜义建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些什么。
一直走到朴志训身旁他都没有抬起头看一眼，刚才在诊室里还和医生笑着告别的人，现在却只垂着眼呆坐在长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些莫名的落寞。
姜义建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
朴志训被惊醒般抬起头，然后姜义建惊讶的发现他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眼泪几乎是在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瞬间就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掉落，下一秒，姜义建被猛然扑进自己怀里的男生紧紧抱住，然后他听到了男生颤抖的声音——
“丹尼尔，我是真的疯了吧……”
【下】
姜义建无措的看着怀里的男生，心头翻腾起一阵惊涛骇浪。
就在男生叫出那个名字的瞬间，他兀地想起那个不明所以的梦境，想起那个在黑色牢笼里痛哭的自己。
“丹尼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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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敞开的门前，姜义建本能的感觉到排斥，心里却又平白生出一股隐隐的冲动。
红着眼睛像只可怜的兔子的男生站在玄关看着他，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的恳求，“进来吧。”
朴志训带着他走进客厅，让一脸复杂的男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快速跑进卧室，片刻后抱着一个笔记本走回他面前。
姜义建看着男生放下本子跪坐在自己面前，仰着脸用那双湿润的漂亮眼瞳看着自己——
“他们告诉我你死了。”
姜义建一震，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他完全抓不住头绪。
努力保持着理智，姜义建道，“朴先生，你可能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我的名字是姜义建，是诊所的实习医生。其实今天你的二段催眠是我引导的，可能因为今天的催眠进入的层面比较深，所以你现在对我的声音有了某种投射反应。”
听到他的话，朴志训低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直视姜义建的眼睛，“我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看到你的那分钟我也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所以，现在就来印证一下吧，用你的眼睛——”
说着，朴志训拿起那本皮质的笔记本递到男人面前。
姜义建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接过本子翻开。
笔记本的第一页夹着一张拍立得相片。白色的相框里，背景是学校的图书馆，两个男生拱着头贴在一起在周围认真看书的学生间偷偷拍下了这张照片。
戴着黑色口罩的朴志训穿着紫色的卫衣，温金色的头发软蓬蓬的样子让人想揉一揉，而他正趴在桌子上侧着头眉眼弯弯看着身旁的男生，眼神里满是甜腻。
视线固定在朴志训身旁的男生，戴着白色的鸭舌帽，白色卡通T恤外面套着颜色清爽的衬衫，半个身子都向着朴志训靠过去，直视着镜头笑着露出一排白白的牙。
姜义建看着照片里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大脑嗡的一声，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被分割撕裂，太阳穴剧烈跳痛起来。
许多破碎的画面开始往大脑里挤，开心大笑着的朴志训，生气冷着脸的朴志训，皱着鼻子撒娇的朴志训，潮红着脸喘息的朴志训……
伴随着这些画面的还有断续的话语——
“学长，我喜欢你。”
——“小不点，这句话应该由我先说的。”
“我在世界上最喜欢两样东西，一样是炸鸡，一样是你。”
——“朴志训，我最喜欢的只有你。”
“丹尼尔，你想要我吗？”
——“每一刻都……”
……
冷汗从额间渗出，姜义建闭着眼按住眉心，咬着牙却还是逸出一声痛苦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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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黑暗后，睁开眼睛的姜义建发现自己被朴志训抱在怀里。
耳边是朴志训不停的低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姜义建猛地退开，把自己隔离在沙发的一边，眼神里全是慌乱。
朴志训看着沙发另一端那个抗拒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心疼和不解。
把这个男人一连串的反应看在眼里，朴志训渐渐生出一个想法，他需要印证。
收拾好情绪，朴志训开口道，“你说你叫姜义建。”
姜义建大脑乱作一团，片刻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错，我是姜义建。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你去过加国吗？”
混乱中的男人楞了一下，他记得病例档案上朴志训是毕业于加国的A大。像是松了口气般，姜义建沉稳道，“我确实是在加国上过学，但我是在B大进修的心里映射专业，毕业后就回国实习了。”
朴志训试图从男人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男人的表情是绝对的真挚。
半晌后，朴志训垂眸无奈笑道，“知道吗，我刚才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你不过是不爱我了所以演了一出蹩脚的失忆戏码。两年前，你留给我最后的消息是那辆翻在路边被烧成灰烬的车，什么都没剩下，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就在前一天晚上你还答应我会来我的毕业典礼上献花，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从不食言……”
姜义建听着朴志训的话，心脏也跟着无端抽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丹尼尔，或许现在要叫你姜医生。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其实你自己也不清楚吧，那么，就当是为了治好我的心病，下次的治疗，我想请你一起接受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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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朴志训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一直以来清晰无比的自我认知被天翻地覆般搅乱。
作为一名准心理医生，他必须承认自己出了问题，但是每当想要这么承认的时候心里就会涌上一股强烈的反感。
他想到了那个梦，想到脑海里浮现的那些他并没有见过的朴志训的样子，想到朴志训述说的过去。
片刻后，他直起身子，拿起手机给诊所的医生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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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同样的诊室内。
朴志训和医生站在一边，躺在椅子上的人则变成了姜义建。
“为了达到最佳效果，你必须忘掉你所学过的那些心理知识，不要排斥我，可以做到吗？”
姜义建深呼吸道，“我明白。”
“那我们开始吧。”
姜义建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安静站在旁边表情凝重的朴志训，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抱抱他，告诉他，没事的。
收回情绪，姜义建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摒除纷乱的杂念。
医生把一块怀表放到他的耳边，“现在，我要你集中精力去听表针转动的声音，不用着急，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专注你的呼吸，然后在你的脑海里去想象表针走动的样子，细微到表针轻微的颤动。它一直就这么走着，随着它的转动，时间也在跟着一起流动，去感受时间的流向……”
比起朴志训，姜义建对催眠的敏感度显然要低得多，这与他自己本身专业就是心里映射有很大关系，他自己很清楚催眠的流程，所以很难彻底投入。
花了很长时间医生才把他引导至第一层次。
“很好，现在，在你的眼前有十级台阶，我需要你跟着我的声音一级一级往下走，现在开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姜义建眉头皱了皱，低声道，“是一个很大的黑色牢笼，我在梦里看到过，有人在里面。”
医生抬眼看了朴志训一眼，只见他咬着下唇，嘴唇都没了血色。
医生对着他把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放松，然后继续对着姜义建引导道，“没关系，慢慢靠近那个牢笼，去看看里面的人是谁。”
“……你是谁？”
姜义建开口道，但医生知道他交谈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牢笼里的人。
姜义建的表情突然变了，神情里全是隐忍的悲伤——
“终于见面了，我是姜丹尼尔。”
医生眉峰一凛，朴志训则猛地睁大了眼。
躺椅上，姜义建变换着表情自问自答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诡异，说出这句话后，姜义建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怎么会……”
这时候，医生适时的插了进来，“义建，放松些。可以让我来和他说说话吗？”
片刻后，姜义建点了点头。
医生这才开口，“姜丹尼尔，是你吗？”
闭着眼睛的姜义建回答道，“是的。”明明还是同一副身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却已经截然不同。
“丹尼尔，可以跟我谈谈吗？关于你的存在。”
“……”姜丹尼尔没有回答。
医生想了想，继续道，“丹尼尔，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不想说没有关系，我想告诉你的是，朴志训也在这里，你想和他说说话吗？”
姜丹尼尔神色一变，“志训……”
医生对着呆立在一边的朴志训招招手，“志训，没关系，过来和他说说话。”
朴志训站在原地楞了很久，然后才慢慢走到椅子旁边，眼睛里一片湿润，声音嘶哑道，“丹尼尔……”
听到朴志训的声音，姜丹尼尔的眉间抽动了一下，然后他笑了，“志训，我的小不点，又哭了吗？”
朴志训看着姜丹尼尔的脸，两年间的痛苦，思念，绝望全部涌上大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隐去了大半情绪，声音也冷下来，“丹尼尔，你欠我一个解释。”
姜丹尼尔却笑道，“小训，你这样让我想起你以前生着气等着我哄的样子。”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朴志训急道，“姜丹尼尔！”
椅子上的男人表情在这时候又是一变，姜义建道，“丹尼尔，志训已经等了两年。”
良久之后，姜丹尼尔才缓缓开口，“志训，我很爱你。”
朴志训愣住。
姜丹尼尔了解姜义建的一切。
作为家中独子，却并没有被宠爱着长大。母亲早逝，过度严厉的父亲对他要求极高，学习成绩必须名列前茅，为人处事必须稳重严谨。
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姜义建拼了命的努力，几乎没有玩乐时间，最后按照父亲的意愿考上加国最好的商学院，却在大二那年听到了父亲病逝的消息。处理完父亲后事回到加国的姜义建开始对自己的人生产生极大的怀疑，这么多年来，似乎从没有哪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困惑压垮了他，在极差的精神状态下浑浑噩噩休学了四年的时间，某天突然在凌晨的陌生街头醒过来，脑子一片混沌。想了很久后复学转修了心理医学，用两年时间修完了别人要修四年的课程。
“他从小到大都只按照他父亲的意愿来生活，他一丝不苟，细致严谨，戴着眼镜的样子活像个书呆子。在他父亲死后那段时间里，他一边迷茫着，一边痛恨着，他开始整夜整夜的想如果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会是什么样子，不用看父亲的眼色，听想听的歌，玩想玩的游戏，爱想爱的人。他开始产生极度纠结拉扯的情绪变化，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而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刚开始的时候，我对这个世界其实并不留念，我并不介意姜义建什么时候就突然要回身体的控制权。但在遇到志训以后，我开始害怕了，我开始变得贪心，我想要永远掌握主动权。”
“我其实并不完美。我的内心还有着另一个我，那个我有着太多阴暗的东西，就像诅咒一样，对志训爱的越深，越怕失去他，那些东西滋生弥漫的速度就越快。”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朴志训终于没有忍住，“丹尼尔，你该告诉我的。”
姜丹尼尔声线变得颤抖，“志训，我的爱里有太多负面的东西，自怜，脆弱，怀疑，绝望，我的爱是扭曲的，我知道。但就像一个在沼泽里挣扎的人，越挣扎越陷落，我杀不掉那个负面的我。因为太爱你所以渴望你能救我，却把你也拖进了深渊。”
“就在你毕业前那晚，我本来是开车出去给你订花的，可就在半路上那些阴暗的东西又出现了，我满心都觉得我会毁了你，你不该和我这样一个疯子在一起。我不记得车子是怎么失控的，但当我从车里爬出来，我突然觉得就这样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我点了火，然后顺着路一直走，直到姜义建重新出现，之后我就一直把自己锁在这里。”
朴志训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医生忙抚上朴志训的背，“放松，志训，放松。”
随后又转向椅子上的男人，“义建，你在吗？”
姜义建黯声道，“在。”
“义建，丹尼尔，你们两个都听我说。你们两个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明白吗？义建，你应该很清楚，丹尼尔是你的幻想人格，而丹尼尔内心那个阴暗面是你的负面情绪投射。而丹尼尔，你拥有义建的全部记忆，只不过跳出了困扰他的那些框架，却缺乏对负面情绪的控制力。也就是说，和人格分裂有所不同，你们现在的情况更偏向于分离性身份障碍。”
医生表情舒展开，“这比我预想的情况要好多了，如果真的是人格分裂会很棘手，因为分裂出来的人格自我意识都很强，几乎没有融合可能，但是分离性身份障碍不存在，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完全可以实现身份融合。”
“可是，”朴志训突然开口道，“融合以后的他，是谁呢？”
“从社会意义上来说是姜义建，不过其实没有必要把两个人分的那么清楚，就这样想吧，现在的义建和丹尼尔都是残缺的，等这两个身份的意识融合后，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既是完整的姜义建，也是完整的姜丹尼尔。”
“医生，我觉得你该把风险也告诉他们。”——姜义建突然开口道。
朴志训皱眉道，“什么风险？”
医生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志训，身份融合并不一定能做到完全融合，融合治疗的疗程短的都需要一两年，这治疗过程中，两个身份的记忆和情感在融合过程是有可能发生吞噬和遗失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朴志训完全理解医生的意思，说是两个意识的融合，其实就是姜义建的意识对丹尼尔意识的接纳，接纳的程度越高融合越成功，但谁也不能保证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接纳，也有可能在融合之后，丹尼尔的意识只作为一段普通记忆填充在姜义建的记忆中，却并不能作用到他的感官情感上。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我对于完成融合之后的他来说也就只是一段过去的记忆而已了，是吗。”
医生看着黯然的朴志训，不忍的点了点头。
一室沉寂。
“姜医生，”朴志训突然开口，“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请求你，做融合治疗吧。”
椅子上的人急道，“志训——”
“丹尼尔你给我闭嘴，不然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把自己锁着，然后不知道哪一天你就彻底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你存在过？我告诉你，不可能！”
“可是——”
“反正融合以后都是你，不爱我了也没关系，当年就是我追的你，我不介意再追一次。”
姜义建的意识在听到朴志训的这句话后突然生出一股复杂的情愫。
刚开始见到朴志训时这个干净好看的男生精神状态糟糕的一塌糊涂，却在催眠中说起他和姜丹尼尔过去那段热烈的感情时仿佛重新有了生命力，加上偶尔丹尼尔的意识在他脑海中投射出的那些画面，这些都让他对自己这段空白的过往充满好奇，同时又对丹尼尔生出一股莫名的妒意。
深爱一个人的同时也被那个人这样的深爱着，是什么感觉呢？
片刻后，姜义建开口道——
“丹尼尔，做融合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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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姜义建从椅子上坐起来，慢慢消化着刚刚的融合治疗。
这半年里他还是正常的工作，只不过每周五下午的约诊对象变成了自己。
“今天感觉怎么样？”
“丹尼尔很配合，我自己觉得接受起来还挺顺利的。”
“那就好，明后两天周末听说约好了出去玩？好好去放松一下吧。”
笑着和医生道过别，走到地下停车场，正准备掏钥匙给车子解锁就看到车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九月底的天气闷热，朴志训穿着宽大的白T恤，看起来人就是小小一只。而他此刻脸颊热的泛红，正孩子气的摇动右手给自己扇着风，看到姜义建眼睛顿时亮起，“丹尼尔！”然后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对，是姜医生，对不起我叫顺口了。那个，今天的衬衫很帅。”
这半年的治疗里姜义建一直在慢慢接受丹尼尔的意识，两人对融合都很配合，到现在姜义建已经能看到很多属于丹尼尔的记忆了，对记忆中伴随的情绪也能感受到。
所以现在看着面前眼睛亮亮的朴志训，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他光着腿只套着自己的衬衣窝在自己怀里皱着鼻子撒娇的样子，鼻尖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甜甜的牛奶沐浴露香味。
“咳咳，”掩饰般推了推眼镜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姜义建道，“没关系，你想叫什么都行。”
打开车门，让朴志训坐上来，然后打开冷气，“那么热，怎么不到上面去等，上面有空调的啊。”
“啊……”冷气一吹感觉终于活过来的朴志训往座位上一靠眯起眼睛露出猫咪一般舒服的表情，看的姜义建又咽了一下口水，默默把自己这边的冷气又调低了几度。
没给他喘息的机会，猫咪直接伸出柔软的小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因为一想到明天能和你一起去海边就开心的坐不住啊。”
姜义建心里默默道，这样的朴志训，谁都会爱上吧。
车停到到公寓楼下，姜丹尼尔下车把人送到电梯口。
“上去吧。”
朴志训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起前对着他笑着挥手，“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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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气很好。
姜义建开车刚进小区就远远看到朴志训已经站在公寓楼下等着，T恤加短裤，白色帆布鞋，戴着顶圆圆的小草帽，背着双肩包。
姜义建生出一种自己是要带孩子去郊游的家长的错觉。
到海边花了三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朴志训都很兴奋，开着车窗让风吹进来，把音乐开的很大。姜义建脑海里浮现出四年前那个夏天，那个青涩的朴志训和身旁的人慢慢重合在一起。
不同的地方，一样的蓝天碧海。
兴奋起来真的完全就是个小孩子的朴志训拉着姜义建游了泳，配着冰啤吃了海鲜，和几个热情的陌生人一起玩了沙滩排球，甚至幼稚地用沙子堆了城堡。
姜义建看着笑得很开心的朴志训，自己的嘴角也一直上扬着。
一直玩到傍晚。
精疲力尽的两个人光着脚坐在沙滩上，天边的晚霞不断变换着颜色，海面起伏间闪烁着金色的光。朴志训看着海平线沉默了很久，然后伴着海风轻声道，“姜医生，其实我很害怕。”
姜义建侧头看他。
“我怕等到融合结束，你和他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懂我的意思吧。但是，如果不那么做，对于我们三个都是折磨。我那时候甚至在心里想过，要是融合不成功，你还是你，而丹尼尔消失了，大不了我跟着一起消失。”
姜义建一惊，朴志训却转头对他抱歉的笑，“放心，我不会的。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看着身旁的朴志训，海风吹得他眼睛有些红，姜义建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不会让他消失的。”
朴志训抬眼看他，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天黑下来，沙滩上燃起了篝火，有人架起了音响，抱着吉他轻轻唱着动听的小夜曲。
两人对视一笑，起身往篝火边走去。
坐在篝火边，姜义建看着朴志训的脸，脑海中猛地涌入一连串的画面。
其实是他先喜欢上朴志训的，就在新生营里看到朴志训的第一眼。
朴志训太干净了，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你用不熟练的英语提问的时候柔软无害的样子就像一颗可口的水果软糖，而他喜欢软糖。
朴志训也太过可爱，因为不满周围的同学老说他作为男生太可爱而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故意沉着嗓子说话，却不知事后嘟着嘴和他抱怨的自己完全就是可爱本身了。
那年仲夏夜的篝火边，他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跟小不点表白才不会太突兀，却不想就这么出神的时候反被朴志训先开了口。
听到朴志训说喜欢他的那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像拥有了整个宇宙，激动，感激，狂喜，恨不得马上把朴志训抱到怀里好好亲一亲，最后却只耍帅的说了一句，“小不点，这句话应该由我先说的。”
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的画面重叠，姜义建没发现自己已经盯着朴志训看了很久。
“怎么了啊？”
朴志训笑着问他。
姜义建看着歪着头笑着看他的朴志训，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那感觉就像从四肢百骸生出几股暖流，然后同时冲击到你的心脏。
他没有再犹豫——
“朴志训，我爱你。”
朴志训楞了一下，呆呆的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在闪烁，片刻后，他倾身过来在姜义建的唇上快速亲了一下——
“姜义建，我也爱你。”
篝火还在随着海风轻轻跃动，两个人看着对方，眼里全是笑意，一旁的歌手抱着吉他柔声唱着一首老歌——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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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着写着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
（其实一开始的设定是鹅建是主人格，丹尼尔是衍生人格）
（但是后来觉得有些bug，然后就改了一下）
（虽然还是存在bug但是我已经尽力了orz）
（然后今天再次感受到自己码字有多慢）
（真的实名respect那些日更还能保证质量的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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